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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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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

顧川一楞, 轉過頭更加死命地打他,但他清楚,這種行為除了宣洩心中的怒火, 別無他用。

顧延野自己的心都被人捅了個對穿, 還死命護著, 豈不是把人比命還重要

他要是真敢對人做什麽, 這畜生真敢把自己斃了。

顧延野敢賭, 他不敢賭。

群狼環伺,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,看著他垂垂老矣, 期望他力不從心, 顧延野這個長成的兒子一但折掉, 他只會重蹈李家覆轍, 被這些豺狼虎豹撕扯著吞吃入腹。

他吃掉李家,稍有不慎,終將也會被別人吃掉, 用他的血肉滋養權勢之花。

但凡顧伊寧成年了, 他怎麽會被顧延野威脅?

顧延野胸口還未長好的傷口再次崩開,渾身像從血海裏撈出來似的。

擡起頭, 嘴唇和臉色都青紫煞白,冷冷地看著他:“你應該清楚, 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裏, 完全是因為我想出現。

我知道我的行為不理智,會給顧家帶來多大的損失。我只想讓你清楚,我可以給你出氣, 但你不能動他。”

顧川的臉色頓時脹成豬肝色,連說了幾個好字:“真沒想到, 我顧川還能生出你這種情種來!”

顧延野扯扯嘴角,嘲諷一笑。

顧川拿顧延野沒辦法,又不能真的把人打死了,只好讓他滾。

陳家那邊松口的很痛快,要了些利益交換。

陳寶珠覺得自己除非瘋了,才會繼續往上貼,一個神經病的alpha,再有權勢再有前途,再能給他長面子,也得確保他的人身安全,何況他陳寶珠又不是嫁不出去了。

周京爍扶著顧延野,匆匆帶他去醫院處理傷口。

從醫院出來,顧延野倒在副駕駛的位置上,看起來精神都不正常了,周京爍難以置信:“哥,你別告訴我你對許小真動了真感情?我覺得你可能是受刺激太大,或許幾年就走出來了,婚事你先別急著退,我……”

“閉嘴!開車送我回家!”

周京爍把嘴上了鎖,最後問一句:“回哪個家?”

顧延野沒說話。

他以為他哥暫時不會想再看到關於許小真的一切,直接把人送回了最開始的那套。

周京爍走後,偌大的房子徹底變得安靜,隔音極佳,連風聲和鳥鳴都傳不進來一絲一毫。

顧延野依靠在沙發上,麻木地盯著落地窗,他很茫然,不知道現在還能做什麽。

落地窗外,有一條蜿蜒曲折的綠化小路,直通遠處的公交車站。

空蕩蕩的小路上,在他眨過一次眼睛後,憑空冒出人影。

上身是白色襯衫,襯衫衣角掖進淺藍色直筒牛仔褲裏,穿著一雙白色的板鞋,背著白色的斜挎包,輕盈,纖細。

那道影子在小徑上奔跑,回過頭的時候,顧延野看到了許小真的臉,笑著向自己揮手。

頃刻綠草茵茵的小徑一瞬冬風,蓋上了一層厚重的積雪。

小真回來了,顧延野緊張地坐直身體。

一眨眼,影子消失不見了,冬日的霜雪也頃刻化為泡沫。

是啊,小真怎麽會回來,小真再也不會回來了。

顧延野此刻恍惚的發現,時隔這麽久,他還記得許小真那天穿著什麽樣的衣服,那麽冷的天,真單薄。

他連外套都沒給小真披一件,就讓他出去了。

這裏沒有許小真的東西。

他站起身,走出家門,回到了他們在學校附近的那間房子。

玄關的燈自動打開,門口擺放著兩雙拖鞋,他的和許小真的。

沒有開窗,所以這麽久過去,家裏的東西也沒有落灰,還像他們走時候那樣,幹幹凈凈等著他們回來。

空氣裏有許小真的氣息。

許小真的手機在別墅,走的時候也沒帶走,管家詢問顧延野後,把它帶了過來,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筆記和筆。

管家打量顧延野,發現他神色依舊,只是失血導致了一些疲倦和狼狽,猜測他很快就會把這段感情拋之腦後,因此並未發一言,放下東西就走了。

顧延野看起來也許是平靜極了,把手機從桌面上拿起來。

這還是之前顧延野嫌棄他那個舊手機落伍,給他換的,許小真當個寶貝似的用著,走的時候也沒帶上。

他指尖在上面碰了一下,還有電,屏幕自動亮了,屏保是一張照片。

照片上他的和許小真都很稚嫩,許小真摟住他的脖子,沖著鏡頭燦爛地笑,他則是一副不太高興的表情,畫質模糊,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古董。

顧延野看著,盯了好一會兒,指甲戳在屏幕上那個一臉不耐的少年臉上,恨不得把他戳死,質問:“笑啊!笑啊!你為什麽不笑?”

為什麽要那麽一直對許小真?

為什麽?

顧延野以為許小真那五年過得總不會比他在時候還差。

結果為了他自殺,挖掉腺體,難產,孩子死了……

為什麽,小真?

為什麽你因我過得這麽痛苦,再見面的時候還能笑著愛我?

為什麽能承受所有苦難之後,還能站在我面前風輕雲淡,像講笑話一樣編織虛假的過往。

為什麽會愛上我這樣的人呢?

顧延野不敢想其中發生任何變故,他的小真就死了,他那麽好的小真,臉色變得蒼白,身體逐漸僵硬,再也不會睜開眼睛,也不會發出聲音。

變成一具無人在意的骸骨,一個人冷冰冰埋在地下,任由蟲子啃食。

顧延野心悸,發抖,大腦嗡鳴。

“藥物註射期間的記憶消失。”

“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你,就心跳加速。”

顧延野再度回憶起自己的謊言,像一把刀血淋淋紮在胸口,將他剖屍,惡心的他想吐。

他的小真,因為他受過那麽多苦的小真,又被他騙了。

他他媽的像騙個傻子一樣,把許小真那顆真心騙得團團轉!

他才是最大的傻逼!自以為聰明的傻逼!

許小真怎麽不捅死他這個傻逼!!

他們走到這個地步,誰都不能怪,要怪就怪他自己,是他把許小真逼到絕路上的!是他把本來唾手可得的幸福越推越遠!是他,殺死了他們的女兒!

顧延野的看著屏保的視線逐漸模糊,想撫摸上面許小真的臉,卻不敢觸碰。

小真,我錯了,我真的知道錯了……

短短半個月,許小真的通話記錄足足有四百多通。

顧延野把通話記錄調出來,一通一通地聽。

他聽許小真從冷靜到崩潰,從條理清晰地報警,到語句顛倒的求助。

小真,他哭得好難過。

顧延野不知道為什麽,那時候他竟然對這一些視若無睹。

他是行兇的劊子手,而正義的警察署,沒有人來救可憐的小真。

漆黑的房間裏,帶著電流的哭聲細細密密鉆進顧延野的耳朵裏,一聲聲的呼救。

他坐著,被濃稠的夜色模糊神色,只有星星閃閃的煙頭偶爾散發些許光亮,然後把烈酒灌進喉嚨。

滿地都是喝空的金酒和威士忌的瓶子,香煙和雪茄的灰燼。

顧延野只能一遍又一遍,用這些東西淩遲自己。

“你好,我叫許小真,身份證號1806……”

“我被囚禁了,請救救我,位置是……”

“救我,救救我,明光路99號,我被關起來了……”

“救我,明光路99號,我關起來了被,有人能……”

直到他聽到最後一通,和沈冽的電話,是在許小真刺殺他之前,是壓彎他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許小真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慘烈。

顧延野咳嗽了兩聲,吐出一口血。

他盯著掌心出神。

身後傳來一陣嘆息,很輕,很熟悉,著急地問他:“周延,你怎麽了?身體不舒服嗎?”

小真!

顧延野猛地回頭。

什麽都沒有。

沒有小真了。

突然,門被砰砰敲響,對方幾乎是在兇狠地砸門。

顧延野回神,把掌心的血擦掉,用指尖碾滅煙蒂,開了燈,將人放了進來。

沈冽渾身帶著一股濃烈的香氣沖進來,進來就抓著顧延野的領子質問:“我哥呢?你把我哥藏哪兒去了?”

沈冽染成銀色的發絲挑了幾縷卷成松散的卷發,此刻有些散亂,單邊鋯石絲帶耳墜垂在肩上。

穿著件象牙白提花水晶緞的衣服,像流動的水波,領口蓬起了荷葉邊,脖子上是珍珠圍繞一圈系上的項圈,露出大片雪白惹眼的肌膚,鎖骨在燈光下流光溢彩,閃爍鉆石粉的光澤。

修長白皙的手指上做了裸粉色的果凍指甲。

他像個盛裝出席婚禮的新娘,瘋狂追問自己逃婚新郎的下落。

顧延野憎惡地看著他,掐著他的脖子,將他按倒在地:“你個騷狐貍精,你哥已經不在了,你穿成這樣給誰看?”

沈冽好像瘋了一樣,和顧延野撕打起來,一遍一遍問他哥的下落:“他在哪兒?他不可能不在!我明明去救他了!為什麽都是血?為什麽!”

兩個人你一拳我一腳,招招都往死裏打,沒多一會兒都掛了彩,顧延野有傷在身,逐漸落了下風,被按在地上。

別墅在許小真走後,徹底荒廢,傭人和管家撤出別墅,裏面保持原樣,沈冽已經等到三天了,他要把他哥帶走,他已經懲罰過哥哥了!

在巨大的絕望之後,哥哥看到他,會更加欣喜若狂,會把他當成更重要的救命稻草。

以後他會和哥哥永遠在一起!他要哥哥永遠離不開他!

沈冽在那間別墅裏,抱著血液早就幹涸的床單,待了整整三天。

他不相信顧延野會放許小真離開,所以學校那邊,他查都沒查過,如果他但凡去一趟,大概就能知道,許小真不僅參加了期末考核,還回去拿過機票。

“為什麽?我哥為什麽不見了!”

他好像只會問這一句話,他怕,怕床上的血是他哥的,那麽多血,會死的,哥哥,哥哥!

顧延野猜沈冽這個蠢貨根本沒去過學校,冷笑:“你哥死了,他捅了我一刀想殺我,然後從樓上跳下去的時候摔死了。”

沈冽楞住了,冷不防挨了顧延野一拳,他不敢相信,眼淚大顆大顆成串地滾落,心臟也好像被人撕裂:“——你放屁!你這個畜生!我哥不會死!我要殺了你!!”

他知道許小真和顧延野在一起了,他也知道顧延野背叛許小真要和別人結婚了,但他不知道許小真和顧延野還有過那麽一段感情,更不知道許小真還受過別的傷害。

沈冽想,只是男朋友的背叛,只是被囚禁,不會把人逼死的,不會的……

顧延野掐著他的喉嚨:“我是畜生,那你是什麽?”

他把人拖到桌子前,點開通話記錄,許小真絕望的求救和沈冽冷漠的指責再次回響在房間裏。

“我們都是畜生。”顧延野說。

他胸前的傷口暴露在沈冽面前,沈冽不得不信他說的話也許有七分真。

沈冽失去力氣,狼狽地匍匐在地板上,他顧不得什麽表情管理,什麽要睜著眼睛哭,什麽要眼淚要一顆一顆掉,他只會嚎啕大哭,哭著哭著從地上踉蹌爬起來:“你什麽都不懂!他說好一輩子和我在一起的!他不守承諾,我只是給他一點懲罰,我不會對他太過分的!

我不信他死了!我哥沒死!你騙我!為什麽會死?我要去找我哥,我要告訴他你打我。”

他爬起來,又手腳發軟地倒回地上:“哥,我哭了,我哭得好厲害,你不是最怕我哭嗎?你不是最疼小冽嗎?你出來好不好?我以後都聽話,我再也不恨你了,我以後都對你好。”

顧延野看著他的樣子都覺得惡心,好像看到了他自己。

他們即使像兩條瘋狗一樣祈求許小真回來,也再不能挽回了。

他是始作俑者,沈冽是向許小真捅出最後一刀的人,他們都惡心!

他撥通了電話,吩咐了幾句。

沈冽神志回籠,終於扶著桌邊站起來:“我哥不會死,一切都是你為了獨占他謊言而已,我會把他找回來。”

“你沒這個機會了。”顧延野說我,幾個親衛從外面湧進來,訓練有素地把沈冽綁起來。

“你的腦子和精神可能有些問題,去精神病院看看吧。”

顧延野不會再給沈冽機會,讓他接近許小真,和他一樣,再次傷害許小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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